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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64)檀郎妒(中)(1 / 2)

蕙宁嫁入国公府不过一年余,日子也算不得太长,然而府中上下对她的评价却一向极高。温如飞素来不怎么理会府内的事情,但对蕙宁倒是另眼相看。赵夫人更是几次在饭后闲话时,言语间满是满意与欣慰。

尤记得成婚之前,温钧野日日游手好闲,哪曾将家塾放在眼里。可成婚后他竟主动请去家塾读书,还把旧时搁在一边的笔砚都翻了出来。光是这一桩事,便叫赵夫人感动得不轻,时常念叨:“这丫头看着温婉,倒是有手段。”

如今一听说春施旧例今年轮到叁房接手,府中自然而然地将主事之责交给了蕙宁。赵夫人起初还是有点担心,新妇初掌家事,稍有差池,便落口实。

蕙宁却既不急躁,也不怯懦,凡事循礼而为,处处合规合度。

再想到年前庄头贪墨一事,蕙宁那般胆大心细,举重若轻,连温如飞都无话可说,赵夫人心头不禁更稳妥了几分,常感慨道:“总算是有个能管事的儿媳妇儿了。”

这日春光尚早,晨风里带着些料峭的寒意。赵夫人素日起得早,已用过早膳。蕙宁奉陪用过后,便在廊下捧茶侍立。

赵夫人接过茶来,捧在手中,低头吹了吹,沉吟道:“这施粥虽是旧例,年年照做,却也不过是照章行事,了无新意。若你这回能添些巧思,操持得体面些,将来府中众人也都记你一功。”

蕙宁笑着,思忖片刻,缓声启唇:“娘亲说得极是。媳妇想着,今年不若加设一口药膳锅,熬些温阳驱寒的粥水。用的乃是药铺老方子,都是调和气血的温补之品,无大碍,亦不犯忌。再取一半粳米一半糙米,合以胡萝卜干、陈皮、姜丝,慢火细熬,久煮不碎,方得其味。此粥暖腹养气,老弱皆宜。”

赵夫人听了,不觉频频点头,赞道:“你心细得很,既如此,便请府中郎中替你斟酌一回,药材定要详配,切不可有误。”

一言定下,府中便开始紧锣密鼓地筹备施粥之事。阳历叁月,虽是早春,天色却常阴寒未散,风里还带着几分冬残之意。往年惯例不过设两口大锅,一为素粥,一为清粥,今岁添了药膳之设,正好应了春寒料峭,旧疾易发的时节。

粥锅由内院厨房按时点火,一早便起灶,熬得头锅浓稠,再由车马房的两名管事抬往城西义巷的施粥点。锅沿包了厚厚的布毡防冻,外头再罩上黄铜包边的大盖,以保热气不散。

蕙宁还吩咐人从库中调出数顶旧时操办寿宴的大帐,命针线房重新缝补边角,并在帐内设火盆、暖炉,还备足了干柴与灰盆。

就连那几张临时桌板,也都让人刷了灰漆、换了干净的棉布幔子,连替换的灰布衣裳都一应齐备,怕他们在风雪里立久了冻着,伤了底子。

蕙宁亲自吩咐管事:“每锅须得换水叁次,锅底残灰都铲干净了才准上火。昨儿我去看了,灶前锅底尚有些微焦渍,今后可不许再有。”说完又转头对檀云道:“药膳粥必须先用砂锅隔水慢熬一遍,药性稳了,再倒入大锅炖煮,切不可为省事图快。”

施粥日那天,天才微亮,晨光如洗,灰蒙蒙的天幕才掀开一线浅白,巷口却早已人头攒动。老翁扶杖而来,妇人抱儿牵女,衣裳有褴褛的,有洗得发白的,脚底踏着积雪融化后的湿地,冷风夹着尘泥穿巷而过,带出一阵阵抖衣裳的响声。

巷口两侧,府中家将已列队整肃,手执木杖,低声维持秩序。国公府向来规矩周密,连施粥这种事也办得井井有条。几个年长的婆子守在锅边,袄袖挽得高高,盛粥、递碗、照料孩童,全都一气呵成。

大锅里的粥早已翻滚多时,米粒绵软酥化,仿若轻轻一吹便散作云烟,药香在热气中袅袅升腾,甘草的清甜、陈皮的果香,一缕一缕,缠绕着雾气钻入人鼻,竟将乏乏春寒也熨得柔顺了几分。

孩童嗅见香气,一个个咽着口水,踮脚张望,小手伸得老长。偶尔有几个顽皮的抢在队前,也不过被家将喝了几声,便讪讪退回去。

蕙宁不肯闲着,沿途巡视粥棚、锅灶、队伍,还不时停下,轻声询问是否有老弱病残未及取粥。她站在一处锅边,看着前头那妇人抱着小儿,捧了热粥一口口喂孩子,小儿眼角沾着米汤,笑得咯咯响,便也忍不住笑了,可是心里头还泛着酸涩。

她弯腰从袖中取出几块核桃糕,递给几个排队乖巧的孩童:“小嘴儿别馋,这粥最是烫人,一会儿啊,吹吹再吃。”

孩子们一边点头,一边欢快地接过点心。有人小声道谢,有人眨着眼偷笑。

赵夫人笑着打趣,但也带着满心的期望:“你挺喜欢孩子,和钧野到底什么时候能有孩子啊?”

一句话说得又实在又亲昵,蕙宁脸上登时泛起薄红。

她还未来得及回话,便觉身后传来一缕熟悉气息。

温钧野悄悄走近,他也听到了赵夫人那句话,咳了一声,走上前来,低声解围:“娘,那边粥锅快见底了,您快去看看,可别误了人。”

赵夫人一听,倒真回头去了,只留下两人站在热气氤氲的粥棚边。

温钧野微微侧头看她,鼓了鼓腮,犹豫着还是主动问出口:“你以前……做过这种事?”他虽然对荣华富贵不算是多么在意,可到底出身国公府,这种事情就算年年有,他却从不上心。

可她不同。

她就这样站在百姓之间,袖口微湿,鬓边因热气而有些潮了,却没有半点嫌弃,眼里尽是柔和的光,仿佛她本就是属于这样清贫又温暖的烟火人间。

她用竹柄铜勺舀起药粥,砂锅里浮着几粒朱砂似的枸杞,被轻轻拨到瓦罐边沿,一勺一勺地将冒着热气的药膳粥舀入瓦罐之中。

温钧野站在一旁,袖子挽起了一截,袖口沾了星点米浆,腕骨抵在陶罐沿上,虽说动作还有些生疏,却也尽力模仿着舀粥的模样。

“在徽州,我爹娘每逢荒年灾时便会设棚施粥,我小时候就站在旁边看着,后来也学着舀粥。”蕙宁一边舀粥,一边轻声对他说,像是说一桩极寻常的旧事,“檀云小时候常跟着我,她也都晓得。”

温钧野听她如此娓娓道来,不知怎的,心口一热,竟觉有些说不清的酸意。手中瓷碗稍稍一歪,险些泼了出来。

他咳了一声,掩饰似的抿抿唇,半晌才开口:“那药膳粥……也是你亲自准备的?”

“嗯。”她点头,眼神温润如春水,“用的都是补气养血的方子,红枣、黄芪、当归,还有些莲子、糯米,寻常得很,只是熬得久些。”

温钧野站了一会儿,忽然像是下了决心,耳根微红,眼神闪烁了一下,低声说:“我……这几天不理你,是我的错。你……你别生我气了,好不好?对不起……”他说得结结巴巴,像个做错事的孩子,又像是初次低头的少年,语气里有着难掩的别扭和不自在。

蕙宁转头看他,眉眼间未见怒意,倒带了些玩味,她轻轻歪着头,睨着他,眼底还有些笑意:“那你现在,还生我的气吗?”

温钧野怔了一瞬,随即垂下头,闷声叹了口气:“我不是生你气……我是,我是吃醋。也是生我自己的气。”

他说得坦率,话一出口,耳根红得几乎滴血,但他却没有退缩。

原本觉得这话说出口委实伤了自尊,可是真正说出来后,却觉得也没什么。自己就是吃醋了,如何?别说是谢逢舟,就连蕙宁同南方说笑得多了些,他都觉得不是滋味。

若不是家中大哥、二哥早已成亲立室,他简直恨不能日日与蕙宁腻在一处,吃饭也在一桌,说话也要对着坐,就怕她哪天不小心看了旁人一眼。

若说从前有人跟他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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